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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时候，影片并不要求你去了解什么，只要你能感觉到就行了。像《路边野餐》这种影片，它关注的是潜藏在我们心灵中的难以察觉的诗意，以及转瞬即逝的心灵之光。他们在这个毫无意义的旋涡中，大胆地说出了这个世界终究是假的真理。

现在的华语影片缺乏“人味”

近期来看华语影片的观众，已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看影片。很多人都觉得，这部电影应该面向九十年代之后的人，而这些人，也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，并且将自己的想法，付诸实践。至于我们这些人，他们并不在意，但出于专业的考虑，我不会在意他们的意见，而是在意他们的“产品”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。从这一点上讲，华语电影在过去的十多年里，确实缺少了一种“人味”。这种淡漠的影片常常使我想，世上是否还有这样的人，他们从未成长，从未青春，从未恋爱。所以，可否根据某些人的意义、韵味、情境，拍出一部影片，为某些不受孤独影响，不愿把事情一分为二的人，拍出一幅连绵不绝的画面，一幅描绘心灵形态的视觉画面？换言之，能否为安静的知识分子、不慕浮华的年轻电影界人士提供服务？他们不就是属于“观众”这个词的一部分么？是不是一定要给观众下这么一个狭小而枯燥的定义，然后让他们进入一个充满陷阱和沟壑的时代而不觉得丢人呢？

毕赣的作品有一种怀旧的诗情画意

从我的角度来说，《路边野餐》给了我一个提示。尽管中国目前的影片有许多“正常状态”，但是这种“正常状态”很轻易地就被破坏掉了。这位“90后”摄影师的创作其实是一种怀旧的风格。有些时候，影片并不要求你去了解什么，只要你能感觉到就行了。在这个基础上，你可以和《路边野餐》或者类似的影片见面，接受到一个和真实世界并行的“宇宙”。

欧美、日本等国家，从无声电影时代起，就有用来探索我们的潜意识的影片。例如雷内·克莱尔曾写过《幕间休息》，敕使河原宏曾写过《砂之女》等。这种类型的影片关注的是潜藏在我们心灵中的难以察觉的诗意，以及一闪即逝的心灵之火。他们在这个毫无意义的旋涡中，大胆地说出了这个世界终究是假的真理。这就是我认为的“电影”和“所有的艺术”的最高形式。曹雪芹写《红楼梦》，徐渭写狂草，莫扎特写音乐，塞尚写油画，这些都属于这一范畴。

诗人与无赖并无矛盾之处

要真正提升品味，首先要有一颗“童心”。最初看电影的时候，只在乎好坏。因此，这些单纯的人关心的是，善恶终将被击败，而不是善恶之间的争斗。吸引他们的，是两个人最终会成为一对，至于“两个人是否会成为一对”这一更困难的问题，他们并不愿意去探究。隐藏在更深更暗的地方的内心的波澜，藏在这些更深更暗的地方，根本不会被他们注意到。

以电影《路边野餐》中的主角陈升为例。他有两种身分，一种是诗人，一种是无赖。一般人认为，作为一个诗人，要么因为长时间没有见过太阳而脸色发青，要么因为太过专注于细节而忘记了自己的形象。电影里的陈升，有着一种独特的气质，他不但会朗诵这首诗，还会将它深深的埋在心里。当然，这位诗人也有“混社会”的经历，不过比起《老炮儿》里的那些人，他要镇定得多，也要辛苦得多。无论是一个诗人，还是一个无赖，主角陈升都没有在这两个角色上炫耀，他表现得很生硬，也很冷漠。对于陈升来说，他就像是喝了一口水，只有他自己知道。《路边野餐》最有吸引力的是一个无赖，一个从不炫耀自己的权势。如果再加上这两种情况，我相信许多人都会想到，我真希望自己是个诗人，或者是个恶棍。这两种欲望交替出现又消失，把你所有的人生想象都连接在一起。我在人生中见得多了，可是中国影片中，却是头一遭，希望不要是头一遭。

一切解释，皆为误解

在此，我不会去探讨《路边野餐》与《金刚经》的关系，也不会去指责这部电影因为预算太少而制作粗糙，也不会去指责导演在措辞上的仓促。他更不愿意去分辨那些挂在墙壁上的挂钟，那些倒退的列车，还有那些必须被提起的画面。不过，也有不少粉丝想知道，电影里哪个部分是真的，哪个部分是假的，哪个部分是假的，哪个部分是假的。对我来说，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。或许，所有对智慧的极限的解释都会被误解，甚至毕赣自己的解释也不一定可靠。正如之前所说，我更喜欢用最普通的方式来看《路边野餐》，用陈升的两个不同的身份，来寻找那个奇怪的真相。比如，四十分钟的两个故事。卫卫是一名经常受人欺凌的少年，少年寸步不离地跟着一名想要离开家乡的少女，少女似乎被少年的真诚所感动，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。也有可能是因为陈升对一个女人的搭讪，让那个女人对他产生了好感。这两种爱，一种是欲言又止，一种是无拘无束。正是那些在我们的生活中，很容易分散开来的零碎碎片，当它们和那些破碎的回忆、穿梭的梦境、涌动的意识相遇时，才能交换一些光明。生活就是因为有了这种可以仁慈，可以懒惰，可以难于说出的秘密，所以才会有这样一种令人着迷的风景。

最后，陈升说：“那真的是一场梦。”有人立刻从照片中看出，洗头发的女孩是他的妻子，而这个年轻人是他的儿子。从这个角度来看，并没有错，但却缩小了这个电影的范围。也有人为这个老头的自言自语感到遗憾，仿佛整部电影都是虚幻的，所以才会被放大，给人一种被分尸的感觉。我宁愿认为这是一种“幻觉”。当我们醒来时，我们会迅速地回到一种面对现实的状态。而幻像则不同，幻像是处于真实之中，却与别人的教导以及个人的体验相分离。因此，在无法说明的情况下，你和事实有了一种可以捉摸的关系。正如朱自清所言，此时此刻，你才是真正的“自在”。

影片带给人们不熟悉的现实

从接受审美的角度看，影片为人们的“窥视”心理提供了一种“服务”。在《路边野餐》中，我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私密，但这种私密并不能使你感到高兴。因此，我们必须保留这些带有私密色彩的影片，来充实我们日渐匮乏的电影结构，让我们相信，就是这些异乎寻常的声音，才能让我们的耳朵不再被习惯所麻木。而且，不得不说，《路边野餐》是在让观众们以一种虚伪而又无比真诚的态度，来进行这种美学上的训练。我曾经和毕赣开玩笑说：《路边野餐》无论放到哪个时段，收入都是一样的。我从来没有指望过这样一部追寻自我，敲打自己的回忆，会有一大批粉丝，就算是叶公，就算是那些喜欢装腔作势的人，也不可能一窝蜂地涌上来。

如果说，看电影只是为了加深彼此的关系，或是为了打发时间。所以，你也没必要对一部电影有这么高的期待。但如果说，这部电影是在一个由声音和画面构成的虚拟世界中，感受到了一个全新的现实，那就是充实自己的感知，触动自己的灵魂。所以，你要提防的，是那种让你去探索生命奥秘的，而不是那种让你去冒险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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