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蓝美琴给显示器技术班上了三天魔鬼课程以后，47期12班又恢复了正常的教学日程。上课地点也回到了8号楼。一上午的课上完以后，小杨老师在走廊里拦住王雷。

“王雷，你现在去吃饭，吃完饭到大门口，蓝总会在那里等你。”

“什么事呀？”

“你下午要跟着蓝总去北京开会。”

“开会？要我带什么？”

“蓝总说什么也不用带，你人去就行了。”

王雷知道这是昨天下午的讨论发酵了，至于发酵的结果会是馒头还是面包，他就不知道了。他在食堂匆匆忙忙地吃完饭，就往大门外走。出了南院大门，王雷看到蓝美琴站在路边，旁边还有一个女的。

“蓝总好，让你久等了。”

“没关系，你吃饱了吗？这么快就吃完了。”

“吃饱了，饿不着哇。”

“行了，那就上车吧，你坐后边。”

蓝美琴说着自己走到副驾驶位，开门上车。那个女的没说话，走到驾驶位，也开门上车。王雷上了车才注意，这个轿车里面很宽敞，他坐在后座上，膝盖离前面的座椅靠背还有将近一拃远，车里也很宽，后排可以坐四个人。

“这是什么车呀，这么豪华？”

“奔驰，没坐过？”

司机说话了，显然是在开玩笑，而且没把王雷当外人。

“没坐过，真没坐过。”

这时候蓝美琴插言了，

“我还没问你呢，怎么把这个大车开出来了？你不是买了新车吗？怎么不开你自己的车呢？”

“哎呀，不是为了你，是为了人家。”

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王雷。

“我那个MINI太小了，他们男的坐着憋屈。”

“这个车保养得还挺好的，这么多年了，还挺新的。”

“是啊，十年了，开了还不到十万公里。”

“都说这个车是李总给自己买的，可是我没见过他开呀？”

“刚买的时候开过几次，后来有了司机，他就不开了，再后来买了面包车，他连坐都不坐了。”

王雷听着，这辆汽车还有些来历？还提到李总，不会是李唐龙吧？

“我很长时间没去过翡翠庄园了，不知道变成啥样了？”

蓝美琴换了一个话题。

“是吗？你想跟什么时候比？你最后一次去是什么时候？”

“最后一次应该是去年开春儿，论证17吋生产线那次。”

“啊，那次我记得，我也参加了。你后来就没再去过？”

“应该没去过了。”

“那就变化不大，现在就是开会的越来越少了。显得冷清了一些。”

“我刚到显示器那年去的多，九一年。那时候庄园里也热闹，天天都有人在那儿开会，客房总是住的满满的，开会的人都不一定能住下。”

“嗯，翡翠庄园正经辉煌了几年，从八九年开始，一直到九四年，这是多少年？六年吧？风光不再啦！”

“各种会议该开的还是照样开，只不过都去别的地方开了。”

“去别的地方开，味儿就变了。所以我感觉，蓝天的心已经散了，想要再聚起来，可就难了。”

“应该是九五年陈璐出事，对李总打击太大了，从那时候开始，翡翠庄园就再没缓过劲来，是吗？”

女司机扭头看看蓝美琴，王雷看到蓝美琴的脸色都变了。她好像是意识到刚才的最后一句话说错了，惊愕地看着对方，不再说话。

刚才你一言我一语的热闹气氛突然停了，汽车里一下子安静了。

这辆奔驰车密封很好，车在公路上飞快地行驶，车里噪音却很小。所以她们说话声音不大，王雷坐在后排却听得清清楚楚的。现在突然不说话了，王雷这才听到发动机的轰鸣声和轮胎摩擦路面的沙沙声。

王雷回想着，她们刚才说的翡翠庄园是什么地方？听名字应该是休闲娱乐场所，可是她们好像说经常在里面开会，又像是一个办公地点。这个翡翠庄园跟蓝天公司又是什么关系？是蓝天公司经常租用的营业场所？还是蓝天公司自己开办的？像蓝天大酒店一样吗？

车里安静了一段时间以后，蓝美琴好像忍受不了这样的沉闷，所以又找了其它的话题。

“我上个月在香港见到黄依依了。”

“是吗？我很长时间没见她了，怎么样？她现在好吗？情绪怎么样？”

“我看她现在的情绪很好啊，她自己觉得挺正常的，每天正常上班，正常下班，过着正常人的生活。倒是别人总忘不了她原来不正常的样子。”

“这些人是不是有病啊？黄依依怎么不正常了？”

“你就看看你吧，你龚倩现在什么样？黄依依原来不也是这样吗？”

“我怎么了？我不正常吗？”

“你当然不正常了，别人怕你怕成什么样，你不知道吗？你看看那些趾高气昂的老总，哪个见到你不得点头哈腰的？”

“我有那么可怕？我真是不觉得，谁要是怕了，说明他心虚，他不做亏心事，怕什么鬼敲门？”

“哈哈哈哈，你看你承认了，你是鬼，对吧？你说你去敲门，谁不怕呀？”

她们说的，王雷越来越听不懂。刚才蓝美琴好像说这个女人叫龚倩，她是什么人？为什么别人要怕她？在培训学校学蓝天发展史的时候，里面提到很多名字，连陈群芳和吴越都有，王雷没印象其中有龚倩。还有她们说的黄依依，又是什么人？王雷也没印象。但是从两个女人的对话里，明显能感觉到，龚倩和黄依依这两个人，肯定比陈群芳官大，在蓝天公司里也比陈群芳更重要。

“行了，先别说我了。黄依依去香港分公司做了会计部部长，是小了一点，我觉得她做亚太区的财务总监挺合适的，当初走的时候，我就建议过，可人家不听啊。”

“我倒是挺理解她。这些年她太累了，别的不说，光是保守那个秘密，就让她心力交瘁了。现在做香港分公司的会计部部长，对她来说，不用动脑子，也没有压力，多好啊？”

“她倒是没压力了，那是别人替她扛着压力呢，她就忍心？”

“你别说，我听说黄依依刚去的时候，她的那些领导，不但不敢给她派活儿，遇到事还去向她请示。她就总提醒人家，说人家把关系弄反了。”

“我看呀，还是没出大事，蓝天真要遇到大事，你看黄依依能不能坐住？她早就蹦起来了。”

“还说呢，当初我们在下面老羡慕你们了，感觉你们有无限的权力，还有花不完的钱，所以你们才那么任性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。”

“那还不是用拼命干活儿换来的，想任性，就得付代价。当初多乱呐？不下功夫，能看清楚吗？蓝天的习惯都是逐渐养成的，那几年也犯了不少错，都是用错误换来的，才有了现在这些规矩。”

“这些年你也给过我好几次钱，那些不会是你的工资吧？我用不用还你呀？”

“不用，怎么可能是我的工资？都是老板的钱，从蓝天大帐上支的。我给老板做秘书那年，几个秘书总往外地跑，老板就给每个人办了一张银行卡。开始的时候，额度是一万，少于五千就补到一万。出纳部月月都去办，跟现在的信用卡差不多。”

“一万怎么能够？你给我的哪次也不止一万呢？”

“那是一开始，后来很快就增加到一百万了。那几个秘书里，就我花的多，总是不够用，她们都够用，额度总也用不完。”

“出纳部给你们单独立账？定期报账就行啊？”

“报什么账？没人管，我都不知道花了多少钱出去，反正卡里总有钱，要用就花呗？”

“账都不用报？难怪你们花钱眼睛都不眨。也没个规矩？什么钱能花，什么钱不能花？”

“也有规矩，对蓝天的事业有好处的就花呗。”

“那怎么判别呢？什么叫有好处？总得有人评判吧？”

“谁评判？老板就看你干了哪些事，他能估出来你大概需要花多少钱。”

“你们一直这样？她们走了的还拿着这样的卡吗？”

“没有，她们后来陆续地都把卡退了，嫌麻烦，像小芹菜，她的卡从来就没用过，要用钱，走到哪儿就从哪儿支，可比我方便多了。就我和黄依依一直在用这个卡，黄依依是离开翡翠庄园的时候才退的。现在就剩我手里这一个卡了。”

王雷从听到说这样的银行卡，就把嘴张大了，一直没闭上。这是什么情况？难怪蓝美琴说，龚倩和黄依依厉害，就这一张银行卡，就足以说明她们太厉害了。随便花，这应该是所有人的梦想，但是此前真没听到过谁梦想成真了。但是，龚倩可是说了，做这个梦是要付代价的，她好像说，代价就是拼命干活儿。那么，她们是干什么活儿的？她们的命怎么就这么值钱？

“我明白了，这也是蓝天一贯的作风。值得信赖的人和事就不用管。反正你龚倩平时的工资都花不完，所以不可能偷着给自己买东西，对吧？”

“对，就是这么回事，我的工资真是没地方花，买啥呀？房子房子不用，车子车子不用，连吃喝玩乐都不用，怎么花呀？”

“我还真是好奇，你单项花出去最多的是哪次？要保密吗？要保密你就别说。”

“现在不用保密了，当初花的时候你要问我，我还真不能告诉你。”

“哪次？”

“小马哥张罗汽配的时候，一开始对外面都是保密的。他们满世界跑，调研可行性的时候，都是以个人旅游休假的名义去的，不能让财务报销，钱就都是从我这儿出的，一共花了一千多万吧。”

王雷的嘴本来就一直没闭上，听到这儿，又继续张大，都能感觉到嘴角的疼痛了，像是要裂开了一样。一千多万？就这么随便地花了？听着她的口气，就像王雷花一千块钱一样，王雷一个月的工资可只有三千块钱呐。

蓝美琴又换了一个话题，

“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过李总了。”

“嗯，不奇怪，他现在很少去亮马河，整天就待在翡翠庄园里。公司里的什么事，他都不愿意过问。有些人去翡翠庄园找他，他都不愿意管。”

“这些我都知道，李总这些年操了多少心呐，把蓝天公司弄到这么大，多不容易呀，我看，李总也该歇歇了。”

“也歇不了，那几个老总遇到大事，还得来找他问问，这么多年了，一直都是这个习惯。”

“那是啊，其实很多老人儿都有这个习惯，有段时间见不到他，心里就不踏实，没着没落的。”

“所以你就找了这个借口？你到底是要上项目，还是要见老板呢？”

“有区别吗？我觉得没区别呀？我这样的，有自知之明，找不着足够大的事，你们还能让我见他？”

王雷惊讶地听着，见这个人有这么难，那一定是李唐龙无疑了。问题是他们为什么一定要见到李唐龙呢？朝圣吗？像宗教信徒一样？

“你听说了吗？上次朱亚文来见他，他都没见。朱亚文跟我说，他就坐在亭子里远远地看了一个小时，连一句话都没说上。”

“哎呀，那次我知道，你们朱亚文也是招骂，人家那么多火上房的事都排不上号，他没事还来捣乱，他还有脸说呢。”

王雷听着，看来见李唐龙不是宗教仪式，是有实际内容的，是要解决足够大的问题才能见到李唐龙。以王雷观点，这样也可以叫朝圣，只不过朝圣的条件不同。

奔驰车停了，王雷注意到车停在了一个向上的岔路上。现在的主路是盘山道，路两边到处是茂密的树林。奔驰车已经完全离开了大路，对大路上的往来车辆不会有任何影响。但是也就仅此而已，奔驰车后面的富余空间也就是不到十米，前面已经快顶到铁栅栏门上了。

这应该是环形封闭的铁栅栏围栏，王雷往两边看，都能看到很长一段一人高的铁栅栏。围栏在大门这段折成了之字形，以保证大铁门垂直于行车方向。大铁门是两扇对开的，每扇门上都有一块不太大的钢板，上面有凸出的两个字。左边门上是“翡翠”，右边门上是“庄园”。因为铁板、大铁门和两侧延伸出去的铁栅栏一样，都刷着黑色的油漆，那四个字看着不是很明显。如果不是她们在车上提到过翡翠庄园，王雷可能都注意不到门上的四个字。

等了一会儿，铁门缓缓地打开了。王雷觉得，大门应该是远程遥控的，看门人应该是在监控屏幕上看清了这辆奔驰车，才开的门。奔驰车慢慢地开动，进了大门，王雷回头看，从后窗户能看到大门又缓缓地关上了。

奔驰车继续往前开，前面的柏油路很窄，路两边的树木离得很近，坐在车里感觉像是黑天了。路面向上的坡度很陡，而且是弯曲的。拐过两个胳膊肘弯，视线里突然就亮了。一个欧式的豪华建筑，出现在眼前。（本章完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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